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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四周目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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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四周目(13)

“道君, 您沒生氣吧。”清池小心翼翼地問。有時候和道君對話,也更適合打直球,以免本來的話題越來越偏。

寧司君回頭低眸瞧著她, “看來在你和你兄長的心中,我便是這樣的一個形象?”

清池訕訕, 這問的, 叫她如何好答話。

“道君……我大兄方才說話沒有思忖, 你生他的氣,莫要生我的氣。”清池眨巴眨巴眼睛地說著。

寧司君像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, 嘴角露出點笑意,眉宇之間也不見之前的那種淡漠。“你這般說, 就不怕你大兄生氣。”

“他又聽不到。”清池隨意地道。

寧司君道:“你放心,本君還不至於和一個外人生氣。也不用擔心了。”

擔心?她擔心什麽了?清池因為思考這句話, 在原地頓了一下, 就發現寧司君已經領先了她幾步。

還是停了下來, 等她追上。

他回眸望著她,一襲紫衣翩躚若仙, 眸色平淡, 沒有以往的那種掛在表面的暖色, 卻真切地叫她感覺到了他的不虞。

那一剎那,如一把箭般地落在了她的心間。

難道他是以為,她說這些話, 都是不想讓他為難李嘆, 不找李嘆的麻煩?

那他可就真的想太多了,她可是巴不得有人去給李嘆找點麻煩, 也讓她看看他的底細。

“道君……”她追上來的時候,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該說什麽。

卻聽他道:“你這一身衣服回去換了。”

清池也得說, 穿這種大袖袍衫的確是沒有穿道袍方便,這不就慢了一點嘛,便被嫌棄了。她委屈地道:“道君,今兒是我及笄啊,平日裏我都是穿道袍的。”

好好的一個正在韶齡的千金小姐天天和你吃素穿道袍,是不是有感到一點心虛。

當然不會有了。

就以他的為人。

卻沒想,寧司君答了一句:“比起一身大袖袍衫,還是穿道袍更合適,免得一會兒別把自己給絆倒了。”

這一次,寧司君沒有再等她。

清池也被氣笑了,“呵呵,還會不會說話了!”

那日,清池回去以後,般般驚喜地道:“小姐,大公子給您送來了及笄禮。”

“是嗎?”清池有點無語,“他不是說還沒想好嗎?忘了嗎?這會兒還想了起來。”

般般道:“小姐啊,大公子送的這生辰禮一瞧便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的。”

她捧上一個檀香木匣子遞給清池。

清池一瞧這匣子,就看出了門道,“這匣子還挺精致的啊。”

她隨手揭開一瞧,裏面是一只珍珠簪,那只珍珠似蝴蝶般纏著,在薄如蟬翼的銀飾襯托下,可謂是讓一整只木匣子都珠玉生輝般的璨璨明亮。

般般都長大了的嘴唇,驚訝地道:“小姐,這珍珠瞧起來可真好看啊。”

清池卻有點百無聊類,“還行吧。”幾世了,他這點送禮物的嗜好就不能改一下嗎?

又見珍珠~

*

清池也不知道寧司君在鬧哪樣,近來幾日都對她是極為的冷淡。不就是李嘆得罪了她嘛,還做這種牽累的事情,幼稚!

心裏歸這麽想,清池卻也覺得最近他瞧自己的眼神有點兒詭異。

“又走神了。”寧司君的戒尺拍在她的肩膀上,倒也不疼,就是他那溫涼的眸光讓她立即就清醒了過來。

“是我的課上得太無聊了?”他反問,問得清池小心臟都顫巍了一下。

“當然不是了。”清池這一次忍不住了,“道君,我最近是做錯了什麽嗎?您好像對我有些意見……”

寧司君嘴角的笑意很淡,仿佛就是那麽象征性地掛上一絲。“月魄,那是你瞧錯了。”

可是眸光對上時,清池竟然發現那一雙一向悲天憫人、溫雋明柔的眼底裏,不知何時捎上了一抹讓人害怕的底色。

那眼神,著實不太對勁,看她也不像是在看小輩,更像是……

更像是……

清池不敢再細看下去了。她並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,不說幾世和男子的相處,她也不可能遲鈍到了那種地步。

他的那種眼神並不是帶有傾略性的,就像是和他這個人隱藏極深的黑水一樣。

但此時,她還並不敢肯定,甚至,可以說是有些慌亂了。

她飛快地避開了他的視線,老老實實地低下了腦袋。

寧司君很快有發覺到了自己外露的情緒,收了起來,若無其事地道:“餘下的時間,你試著畫一下這解厄符。”

清池手握起朱砂筆,一只手鎮著黃紙,心情卻在放飛,一時之間腦子嗡嗡的。

他的那種目光到底是什麽意思?

道君,有病吧!說是看同修的目光,清池覺得自己不配,可若是說男女之情,卻也說不上,只能說是不上不下的,讓她自己都迷糊了。

她可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個機會,反而覺得更像是一個陷阱。

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座椅上的青衣男子,他手裏端著一杯茶,靈山雲霧茶朦朧,似遮了他的面容,倒是看不出和平常又什麽不同啊。

“還不下筆?”他淡淡開口。

被督工的清池:“……我醞釀著呢。”

所以就是她想太多了吧。

過了幾日,清池自然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。

自然是來送自己的功課,便是那道解厄符,那天她劃水得太厲害,直接被寧司君一張飛機票給送回去了。

就定在今天送過來。

這幾日他都挺忙的。

清池到清靜道居的時候,恒風才道:“小師叔,一個時辰前,道君就出去了啊。你來晚了!”

清池望著手裏的道符,本想直接走人的。

“小師叔,你可別走啊。道君臨走的時候,就吩咐過,你要是來了啊,讓你等著。”

清池就知道,自己還是逃不了。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清池都要感動地哭出來了。這麽忙,還不忘記她的功課,這是魔鬼吧。

進了清靜道居,正因為今日它的主人不在,清池也變得更加隨便起來了。畢竟是進進出出了近三年的地方,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過。清池把一堆解厄符放在裏廳的桌案上,他們日常便是在這兒上課的。

她輕車熟路地給自己泡了一杯靈山雲霧,又翻了一下寧司君擱在案上的□□書,然後又放下了。又到窗邊瞧了一下那些開得璀璨無比的玉/菊,順便澆水了一下。

“還是無聊……”她嘀咕著。

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,她又到書房裏去翻了一下書,出來時,望見了對面的房間。

她眸子動了動。

這清靜道居包括明鏡殿,所有地方都是對她開放著的,只唯有一個地方。那便是寧司君的臥室……

理由自然是男女有別。寧司君作為長輩,也自然不能讓她一個小輩進出。

他的秘密,若是真的藏了,除了自己的心裏,那必定還會在他的臥室裏留下蛛絲馬跡。

進還是不進?

雖然,清池打心底就覺得寧司君這種人,應該不會在臥室裏留下什麽痕跡。

畢竟,他們還有一個說法,叫做君子慎獨。

但是這會兒,她的心還是動了。現在可是一個好機會,周圍也沒有人,寧司君本人更是一時半會回不來。

清池若無其事般地拿著手上的一本書,然後偷偷地溜進了西廂房裏。淡淡的籬落香撲面而來,不濃不淡。

嘎吱一聲,清池闔上了房門,不知為何,心裏噗通地跳了一個不停。

幹嘛心虛啊。

她本來做了這麽多,可不就是想從他哪兒打探到秘密。三年了,他嘴巴太嚴,她什麽也沒打探到,現在還不許她使一點小伎倆。

寧司君的臥室很是素雅,也很有道家清韻,總之就是很符合她想象當中的,兼備道家元素,又結合了風水,就連屏風的擺放也很講究。

淡淡的一抹籬落香,仿佛就是他本人留下的氣息,此刻即便人不在這裏,也讓人不由地生了一抹敬畏之心。

這素雅之中,又可見矜貴。

極其的整潔幹凈,但是也看得出來,有生活過的痕跡,可以想得到那人曾經在窗前的案幾上看著外邊的風景,也曾在這兒畫過符箓,閱過經文。

花瓶裏插著一枝瑤臺玉鳳,清香淡淡,花瓣潔白似雪,層層疊疊,仿佛是仙宮奇葩。

清池輕手揭開了珠簾,繞了進去。內室裏,一道屏風淺淺地隔著。

這個時候當然不是欣賞著道君品味的時候。她把整個臥室的格局記了下來,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,不得不說,還是他會享受。

窗前的案上,放著幾本翻閱過的書籍,都是些珍本古籍,其上還有淡淡的白檀香氣息。

她轉了一圈,也沒發現什麽。

那就只有——

床上了。

清池的視線落在了床鋪上,她瞧到了了玉枕下露出了一角,頓時就是眼前一亮。

哎呀,道君竟然也會在床上看書。她還以為他不會這麽懶散呢。

清池擡起玉枕,把那本書給抽了出來,

她噗嗤一笑,沒想到道君也悶騷呢。只是在看著上面的文字,看著,她臉上的神情就不大好看了。

“《爐鼎卷》,雙修之術,與《芳華卷》同為姊妹篇……”

她的眼睛都睜大了。

記憶朦朧地就回到了前世,在她十七歲的生辰時,他就送了那本《芳華卷》給她。當時她就覺得奇怪,他為何要送一本女子用的雙修房術給她。如今,看到了這一本《鼎爐卷》,她還有什麽想不通的。

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。

也難怪他一直不肯收她為弟子,也難怪為何他望向她的目光總是那麽覆雜,也難怪……

清池只翻了那《爐鼎卷》的前幾頁,便氣得合了起來。

他打的主意倒是很妙啊!

爐鼎爐鼎,不就是采陰補陽。當然,也有采陽補陰,或是彼此同益的。不過,清池理所當然地覺得,他私下藏了這麽一本雙修合道的書籍,可不就是想要損人利己,又怎麽可能是能夠互利互惠的雙修!

就連那本《爐鼎卷》她也只是淺淺地翻了幾頁,心中全然都被欺騙了的怒氣值給填滿了。

她知道他道貌岸然,卻也沒有想到,他竟然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敗類。

清池很快又安撫下了自己的心,是了,難道是這幾年的生活把她給麻痹了。她不是早就不該對他們這些人抱有任何一絲的

想到這裏,清池就冷笑。

擱這裏玩養成呢?

一瞬間,清池真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想法,可是想想也知道,她若是真的說出去,又會有會信呢?

怕是大家都會覺得是她這個女弟子蓄意勾引道君。畢竟,他是那麽高山晶瑩雪,不知多少女冠皆對他動心,可這麽多年了,除了硬是湊上來的公主,也不見其他緋聞。而她的設定,還是道君一眼相中的苗子,此事一出,她恐怕會成為白眼狼的代名詞。

而公主怕是更加不會讓她見到明天的太陽吧。

忽而,聽到外邊有門被推開的聲音,清池被嚇了一跳,立即慌亂地把書放回原處。

希望不是寧司君回來了!

可越是這樣掩耳盜鈴,越是容易心想事成。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在外間響起來的時候,清池腦子一熱,躲進了屏風裏邊。

一躲進去,她就後悔了。明明她可以找個借口的,現在躲起來,要是一會兒被發現了,這借口還可信嗎?

她瞧著自己帶過來的作案工具,兩本道經。

說實話,就算是找借口,也太敷衍了。

她貼著屏風貓著,偷偷地用一只眼睛瞧著,只見寧司君一身紫色華服。這種類型的道袍,也只有在法會齋蘸他才會穿。果然下一秒,便見他步伐輕快地繞過了屏風,應該是要換衣衫。

清池此時真的很想當做自己不存在。

但是還是沒忍住偷偷地瞧了。

他素手解著外衣,那衣裳上的紫金之飾,在淺色日光下熠熠生輝著,就連他的那只手在一舉一動中,也充滿了誘惑力。

腰線貼合著裏衣,可見肩寬腰窄,長腿修長,一種利落清俊之美。

清池錯眼之間,他已經換上了一件青色道袍。

不要看見我,不要看見我……

清池如此在心中祈禱著。

他們倆也就只有一道屏風的距離,近的清池都能聞得到他身上在宮觀裏渲染到的濃濃白檀香氣息,幾乎把那抹自然清新的籬落香都給蓋住了。

一時之間,清池的心跳聲都要和他的腳步聲同步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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